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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女神表白,她说早恋影响她考清华,多年后她清华毕业我在卖红薯 发布日期:2025-06-24 14:02    点击次数:106

那年,我才十六岁,鼓起勇气对她说:“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?”她淡淡地回答:“早恋会耽误我考清华的梦想。”时光荏苒,她终于从清华毕业,浑身散发着贵气和冷艳,站在我面前,而我却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,因为我只不过是个街头卖红薯的小摊贩。

“多少钱啊?”她问。

“五块钱。”我低声回答。

我低下头,轻轻指向那瓶上烫金字的二维码,示意她扫二维码付款。

她纤细的手指捏着装红薯的廉价塑料袋,显得格外显眼。她似乎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,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,心中默默祈祷她不会认出我。

谁能想到,六年后,我再次遇见了当年深深暗恋的她——胡千雪。

她依然是那般清冷优雅,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质,不再是当年那位青涩的少女。即使是多年后,她依旧能在瞬间打动我。

“老板,钱已经转过去了。”她的声音冰冷,但依然很有分量。她收回了那一瞬的凝视,转身离去,跟随着她的同事们走进了那座号称全球500强的公司。

她们走远时,隐约还能听见她们的嬉笑声。

“那个卖红薯的老板真不错,小胡总,怎么给你的这么大啊?”

“要不要交换一个?”

“哈哈,算了吧,万一他是故意给你这么大呢,我岂不是抢了你的好运?”

“别闹了,小胡总的好运可不是你能抢的,那些追求小胡总的公子哥,都看不上你。”

“哼,想撕烂你的嘴!”

直到她们的笑声消失,我才敢抬起头,偷偷看了一眼她渐渐消失的背影。

虽然松了一口气,但内心却有一丝苦涩。她果然忘记了我。

也对,毕竟,我不过是她无数追求者中的一个。

她曾认真地听我说:“如果你考上清华再谈恋爱,我也去考!”

我和胡千雪从小就是同班同学。

她总是那种成绩优秀、被老师和家长夸奖的模范生。而我,作为那个爱捣乱的学生,总觉得她不过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。

不然的话,怎么会是我一路跟着她,从小学到初中,再拼尽全力勉强考进市里的最好高中,而她却对我毫无印象呢?

我记得,胡千雪第一次知道我名字,是因为我当上了班级的劳动委员。

那天,我模仿其他男生的样子,鼓起勇气悄悄将我人生中的第一封粉色情书塞进她的书桌。结果她正好拿着水回来,冷冷地看着我,问我在干什么。

当场我就被抓了个正着,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。

紧张中,我以劳动委员的身份硬着头皮解释:“胡同学,我看你书桌上有点乱,垃圾掉得满地都是,想帮你整理一下。”

她似乎没想到,一转眼书桌就被情书堆满了,眉头轻轻皱起。

没错,真的是那么一会儿而已!

毕竟,胡千雪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学霸校花,喜欢她的男生多得数不清。

学校里有句话,几乎人人都知道:“谁不喜欢胡千雪呢?”

她不仅长得美,家庭也好,智慧更是顶尖!

我从小就对她心动不已!

总之,最后她感谢我帮她清理了这些“垃圾”,而我只能干笑着,将所有的情书,包括自己写的,都丢进垃圾桶。

那件事后,我差点成了全班男生的公敌,几乎被排斥在外。

胡千雪知道后,出于歉意提议请我喝奶茶。

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我怎么能错过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呢?

然而,她邀请的不是我一个人,而是全班同学——以我的名义。

虽然没有单独与她共度时光,那个外表冷漠、内心却温暖的女孩还是深深打动了我。

之后,我发现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,我也渐渐找到了与她交谈的机会。

日复一日,我成了她唯一关系较好的异性朋友。

也正是在16岁那年,我突然鼓起勇气问她:“我们可以谈恋爱吗?”

她看了我一眼,沉默片刻后说道:“蒋知逸,早恋会影响我考清华。”

任何一个正常的男生听到这话,都会明白她的意思,但我当时依旧年轻气盛,竟然直接反驳:“如果你要考上清华才谈恋爱,那我也要去考!”

她嘴角轻轻扬起,露出了一抹微笑,眼神中带着些许温柔。

那一刻,我的心跳加速,几乎无法呼吸。

最终,那个承诺让我沉浸其中。三年中,我放下了关于恋爱的所有念头,专心和她一起做题、看书,拼尽全力争取考上清华。

当时,考清华不仅仅是为了梦想,也为了在某天,能和她谈一场属于我们的恋爱。

胡千雪告诉我,高考结束后,她会告诉我一个秘密。

可那一天,我错过了她。

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,我推着烤红薯车,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。

轻轻推开那扇布满岁月痕迹的木门,我看到母亲正躺在床上,腿上打着石膏,手里摇着扇子,试图驱散屋里的热气。

我一进门,她显得很意外:“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?你平时不是卖到三四点才回家吗?”

是的,那摊子是我妈的。前几天她摔伤了腿,行动不便,于是我接过了她的摊位。

我勉强笑了笑:“是担心您一个人在家。”

我妈皱了皱眉,觉得我这行为有点冲动,红薯都没卖完就回来了。

她的脾气很急,估计要狠狠训我一顿。

我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,没想到,我妈竟然一改往日的严厉,反而热情地招呼我过去。

“知逸啊,今天媒婆给我传来好消息,说有个条件不错的姑娘看上你的照片了,约你明天去咖啡厅聊聊。”

果不其然,又来了。

这些年,大大小小的相亲,我妈一直在给我安排。

以前,我会麻木地接受,但今天遇到了胡千雪之后,我那颗麻木的心,开始有些不安。

我不想去相亲,声音里带着疲惫:“妈,我才24岁,不是34岁,您能不能别老催我结婚?”

我妈的笑容瞬间消失了,她大声斥责:“蒋知逸,你也知道自己24岁了,你表哥22岁就娶了村长的女儿,现在全家都跟着移民,日子过得风生水起,你再看看你自己!

我不求你能像你表哥那样找个有钱人,但你至少也该快点把终身大事定下来,别整天抱着电脑画些奇装异服,一点出息都没有!”

听着我妈的怒吼,我忍不住辩解:“那不是乱画,那是我在创作,我在设计服装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我妈就冷笑一声:“设计?说得那么好听,那你赚到钱了吗?”

我一下子脸红了,说不出话来,这些年的落魄,几乎要把我压垮。

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:“总之,我不会去相亲的,我的事,您就别操心了。”

“天杀的,你这是什么态度,我做妈的关心下儿子的终身大事都不行吗?”

我妈故意哭着拍打自己受伤的腿,大声嚷嚷:“你既然嫌弃我,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累赘?行啊,那我去死好了!我真是命苦,你爸他……”

“好了,您别拍了!我答应您去相亲还不行吗?”

在我妈哭天喊地的威胁下,我最终还是无奈地同意了这场相亲。

这感觉,就像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种无奈妥协。

但让我没想到的是,在咖啡厅里,我竟然又遇到了胡千雪。

看起来对方大概三十来岁,身材有点发福,硬是把自己塞进了一条连衣裙里。

听说她家条件不错,收入也稳定,就是太挑剔了,所以才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。我妈还特别提醒我,让我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。

但一见到她,我就感觉她的性格有点古怪。

“你好,是刘小姐吗?”

刚见面,她就像个买家一样,从头到脚审视了我一遍,然后露出满意的微笑:“对,是我,蒋先生请坐。”

我忍着她那种无礼的目光,礼貌地坐了下来。

我原本并不想参加这场相亲,想着赶紧把事情弄清楚。

但她还没等我开口,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:“媒人应该告诉你我家里的情况了,我父母年纪大了,结婚后我们得住在一起。

你既要照顾我,也得照顾他们的生活。

我月薪两万,养你完全没问题,所以你不必辛苦工作,就在家照顾老人,每个月我给你1000元生活费。

对了,我家人希望,先给我生个儿子再结婚……”

她一边说,一边看了我一眼,嘴角带着笑:“当然了,如果你生不出儿子,生个女儿也无妨,反正只要最后能有个儿子就行。其实,现在就可以结婚,毕竟我知道你也挺急的。”

她喋喋不休,几乎没有给我任何插话的机会,好像她家里是个王朝,继承权非得搞清楚。

大约二十分钟后,她才突然想起问我的看法,“好了,我也说得差不多了,我对你感觉还不错,不知道你怎么看我?”

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,回应道:“我觉得你……挺幽默的,简直跟莎士比亚有得一拼。”

她显然很高兴,眼中闪烁着光彩,问:“哪里像?”

我淡定地回答:“莎比。”

我发誓,我真的是被逼到极限才这样回复她。
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忽然,一阵轻松的笑声从背后传来。

那笑声既清脆又熟悉,令我一愣。

下意识地转头,我看到胡千雪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,托着下巴,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我们。

她嘴角带着微笑,脸上的酒窝浅浅的,像是天空中的星辰。

相亲女顿时怒不可遏,发出一声尖叫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胡千雪的笑容瞬间消失,她快速走到我身边,把我拽到一边。

就在我刚才站的位置,滚烫的咖啡立即泼了过来。

“你个不懂感恩的穷光蛋,竟敢胡说八道!”

相亲女这才明白我刚才说的“莎比”是什么意思,怒火中烧,抄起咖啡杯就往我身上泼,还砸碎了杯子。

幸亏胡千雪动作迅速,替我挡住了咖啡,免得我被烫伤或被碎片划伤。

我真没想到她的素质竟然如此低劣,气得我差点立刻反击。

不过,胡千雪的声音比我更快,“你该道歉。”

她站在我前面,身形瘦小,然而语气却异常冷冽和坚定。

突然,一段远远的记忆涌上心头。

记得有一回放学,我被几个小混混围住要收保护费,差点就被欺负了,那时候胡千雪也是这样,突然现身,挡在了我前面。

看起来只是个文弱的女学生,却会跆拳道,动作又狠又快,一个人就把那帮小混混全给撂翻了。

然后她蹲下来,看着我这个吓得不轻的家伙,从书包里翻来翻去,掏出了一根棒棒糖。

她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,小心翼翼地,还带着点第一次哄人的生疏:“别害怕了,我请你吃糖,好吗?”

大概从那一刻起,我对她的感情就不再是肤浅的迷恋,而是被她的保护彻底征服了。

“你算哪根葱,我和他的事,关你P事?”相亲的女士虽然被胡千雪那冷若冰霜的气质震得有些退缩,但还是扯着嗓门,怒气冲天地叫嚷。

“他的事,就等于我的事。”胡千雪那不带感情的声音,清晰而有力地响起。

仿佛一块巨石猛地坠入我心中的湖面,激起层层巨浪。我猛地抬头望向她,急切地想知道她这话的真正含义,她是不是认出了我?

但由于我站在她背后,无法看清她的面部表情,只能看到她挡在我身前的身影,异常坚定。

“好啊,你们两个!”相亲的女士的目光在我和胡千雪之间来回扫视,愤怒地指向我:“姓蒋的,你都有伴了还来相亲,这不是耍我吗!”

我也火了,不管她说什么,冷冷地回击:“这位女士,你也知道这是相亲吗?我觉得你需要的不是伴侣,而是家政服务,你可能更适合去家政中介!”

“当然,月薪1000,估计也没有哪个家政愿意去你家!”

“你!”相亲的女士气得几乎要动手打我,但胡千雪动作更快,一把将她反扣在桌上,让她痛得大叫。

“小五,报警。”胡千雪似乎在对某人下命令。

我正疑惑,紧接着就听到服务员迅速掏出手机,回应道:“好的,老板。”

原来,这家咖啡馆是胡千雪的产业。

原来……她站出来帮我,并不是因为认出了我,而是因为她不允许有人在她的地盘上闹事。

我原本以为她认出我的激动和紧张也随之消散。

我苦笑,别傻了,六年了,她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个微不足道的蒋知逸?

何况,我还是那个失信于她的人。

在警察的调解下,相亲的女子终于向我诚恳地表示了歉意。

结果,因为她不小心打碎了店里的咖啡杯,胡千雪要求她支付20000元作为赔偿。

相亲的女子立刻跳了起来,质疑道:“你这是抢钱吗?什么杯子值两万?”

胡千雪没有争辩,而是让服务员把店内的购物清单展示出来。

一看之下,真是让人大吃一惊,咖啡厅里的一个小杯子,竟然真的标价20000元。

相亲的女子被吓呆了:“你是不是疯了?为顾客准备的咖啡杯用得着这么贵吗?”

服务员傲慢地为老板辩护,冷冷地说:“女士,我们老板是个讲究品味的人,好咖啡当然要配好杯子,就是这样,还有其他问题吗?”

在服务员的讽刺之下,相亲的女子只能不情愿地用她一个月的工资来赔偿。

在愤怒地离开之前,胡千雪叫住了她:“这位女士,不要把你的短视强加给别人,对你来说两万可能是一大笔钱,但对于别人来说,可能只是一只破碎的杯子。”

这几乎就是在说,你那每月两万的工资,还是再努力努力,然后再到社会上吹牛吧。

相亲的女子接受了这份羞辱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服务员安慰其他顾客,胡千雪也在向警察表示感谢,整个咖啡厅里,只有我还呆立着。

我本来也想离开,但不管怎样,胡千雪也算是帮了我,所以我老实地站着等待。

几分钟后,胡千雪送走了警察,转过身来看着我,眼中似乎有些笑意,如同星光般璀璨。

她向我走来,仿佛她周围都散发着光芒,光芒万丈。

我握紧了手掌,后退了一步。

低头说道:“这位女士,今天的事,非常感谢您。”

完全是一种陌生人的语气。

女人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,那一刻,我感到有一道冷光,冷冷地锁定了我。

“不用谢,先生。”

她冷冰冰地回答了我。

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,尴尬地笑了笑,想要赶紧离开。

然而,当我和胡千雪擦肩而过时,她却突然伸出手,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
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,让我吓了一跳。

女人细腻的手掌传来的热度,仿佛能穿透衣物,灼烧我的肌肤,顺着血脉,直接烫到了心底。

我几乎本能地绷紧了所有的神经:“你……”

过了十分钟,我坐在胡千雪的办公室里。

她让我坐在沙发上,自己屈尊蹲下,检查我脚上的伤势。

这时我才意识到,刚才胡千雪拉着我时,我不小心扭到了脚。

“脚都肿成这样了,你不觉得疼吗?”

胡千雪皱了皱眉,我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关切。

我苦笑一下,说:“没事的,我皮厚,估计一会儿就自己好了。”

胡千雪没等我回答,就拿了药油过来。

我尴尬地坐在那里,只能把那只被她拉过去的脚当作假肢,一动不动。

她的手指轻轻按摩着我红肿的脚踝。

我感到有些拘谨,坐立不安。

“胡千雪。”

她突然轻声说,抬起眼睛,直视我的眼睛,自我介绍:“我叫胡千雪。”

我看着她美丽的眼睛,愣了几秒钟。

眼睛也越来越酸,非常难受。

这个占据了我大部分青春爱慕的女人,现在就在我面前,我却连个轻松的招呼都不敢打。

也不敢提醒她,我们以前是同学。

我怕她记不得我。

又怕她记得我,然后质问我六年前的失约。

我像只乌龟一样,选择躲进自己的壳里,挤出一丝笑容回答:“你好……我叫蒋知逸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太难看了,胡千雪看了我一眼,脸色沉了下来。

我觉得她可能挺讨厌我的。

毕竟,我是因为相亲来到她的店,还因为我,让她店里请了警察,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生意。

药油擦好后,我再次表示感谢,准备离开。

“蒋知逸。”

胡千雪突然又叫住了我。

像小时候一样,连名带姓,声音好听得不得了。

那一刻,我甚至觉得她可能还记得我。

我停下脚步,僵硬地站在那里,却不敢回头。

“你急着结婚吗?”

“急着成家吗?”

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,让我愣了好一会儿,才转过身,一脸困惑地望向她。

胡千雪把药油放回原处,语气随意地说:“刚才听那边的女士说,你好像挺急着结婚的?”

我一时语塞,毕竟急的是我老妈,我本人可不急。

但胡千雪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,紧接着又来了一句,差点没把我吓傻。

“巧了,我正好缺个伴,你要是真急,咱们不如试试?”

她提“试试”的时候,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,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。

仿佛在提议,咱们试吃一道新菜,而不是在说结婚这档子事!

我惊得脱口而出:“你疯了吧?!”

胡千雪眉头轻轻一皱,目光紧紧锁定我。

我说话都不利索了,觉得这事儿太荒谬了:“我们这才第一次见,你就提结婚?”

胡千雪嘴角微微一扯,声音也是冷冷的,“第一次见又怎样?我看蒋先生和刚才那位女士也是头回碰面吧?

同样是相亲,别人就行,到我这儿,蒋先生就这么激动反对,怎么,是我入不了你的眼?”

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,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里,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委屈。

我愣住了:“你……”

你不一样。

你就像是天上的星星,耀眼夺目,怎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。

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:“胡……小姐,其实我并没打算随便找个人就结婚,是我妈非得安排相亲,我只是来应付一下。”

我以为我这么说已经够清楚了。

没想到,胡千雪又一次语出惊人:“家里催婚?那正好,我也是,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,用对方来抵挡家里人的催逼。”

原来,这就是她的原因。

胡千雪,我对她的喜爱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。

老天爷作证,当她提起结婚这档子事时,我除了感到难以置信的震惊,内心深处还涌动着难以言表的喜悦。

能够和她结为连理,哪怕只是名义上的,那也是我梦寐以求的。

但我还是选择了拒绝。

我担心,只要和她多待上那么一会儿,我那满腔的爱意就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,到时候,我该如何面对我们合同到期的那一天?

胡千雪没有再多言,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目送我一瘸一拐地离开。

她是个骄傲的人,有些话说了两次,就绝不会有第三次。

她那冷冽的目光,让我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。

就在我即将走出她的休息室时,我妈的电话突然像疯了一样响个不停。

我被吓了一跳,本想赶紧挂断,却在手忙脚乱中不小心按下了接听键。

「蒋知逸,你是不是翅膀硬了?小刘刚才打电话来把我骂了一顿,说你有女朋友了还去相亲?

女朋友?你这是在跟我玩花样吗?

小刘条件那么好,你还不满意?我告诉你蒋知逸,你妈我刚刚跟她道了不少歉,她才勉强同意和你结婚!

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,我们买点礼物去她家拜访,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!」

虽然我没开免提,但我妈的声音大得惊人,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那一刻,我感到无比尴尬。

我不敢回头看胡千雪,急忙拿起手机想要离开,「妈,我不想和她结婚,我……」

话还没说完,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从我手中夺走了手机。

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
只见胡千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,已经开始和我妈通话了。

「阿姨,知逸没有骗你,他确实有女朋友了,嗯,就是我。」

「……?」

胡千雪按下了电话的挂断键,然后让我这个一头雾水的人把手机拿回去。

我感觉自己脑子像被浆糊糊住了,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:“你……你为啥跟我妈说那些话啊?”

“怎么,你真想被逼着跟刚才那女的结婚?”

胡千雪挑了挑眉毛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
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,拼命地摇头表示不愿意。

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让她想起了什么,她竟然很自然地伸手摸了两下。

我吓了一跳,赶紧往后退了几步,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。

我用尽全身力气盯着胡千雪,想掩饰自己此刻的心跳。

她看了看自己的手,一脸无辜地说:“不好意思,刚才看到你的头,就想到了我家那只不听话的狗。”

我:“……?”

你家的狗还会说人话啊?

得了吧,你长得漂亮,还是我暗恋的女神,你说啥我都认。

可能我这幅被热水烫过的猪头样子让胡千雪觉得挺有趣,她突然心情大好地对我笑了笑。

“现在,你妈相信我是你女朋友了,暂时不会逼你娶刚才那个女的了。蒋先生,我们刚才的合同,还能继续聊吗?”

六年后,没想到,曾经清澈又倔强的胡千雪,现在都学会先下手为强的威胁手段了。

她前脚还在跟我妈说是我女朋友,后脚我要是不同意这合同,我怎么跟我妈交代?

最后,我僵硬地点了点头,动作很小。

女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得意,但我低着头,没看到。

我妈三番五次地催我,我只好硬着头皮,带着胡千雪回到了家。

我妈还特意打扮了一番,拄着拐杖,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。

我妈一瞧见我从胡千雪的宝马车下来,再看到我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,她笑得合不拢嘴。

我妈一口一个“儿媳妇”,叫得特别亲热。

我却感到非常尴尬,担心胡千雪会讨厌我妈这种过分热情的样子。

我小声提醒她:“妈,只是女朋友,别太过分了。”

但我妈根本不听,把我推开,“一边去!”

然后转头又热情地对胡千雪说:“我说儿媳妇,来就来嘛,还买这么多东西,太破费了!”

胡千雪的涵养真是没得说,从小到大都是那么得体。

她好像没看到我妈眼里的贪婪,依旧保持着谦和的微笑:“应该的,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您了,但知逸总说时机未到,所以一直拖到现在。”

我心想:“……?”

原来,六年后的胡千雪,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。

我妈做了一桌子好菜,心情大好,热情地招待着胡千雪。

胡千雪也表现得很得体,两人聊得热火朝天,好像把我这个默默吃饭的人给忘了。

“小胡啊,我就知逸这么一个儿子,平时对他确实严格了些,但我这不是担心他的未来嘛!”

说着说着,我妈突然眼圈一红,拉着胡千雪的手,开始抹眼泪。

“阿姨看你真的很不错,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们知逸。”

“这孩子命苦,是我跟他爸对不起他,他高考那年……”

“妈!”

我妈正要吐露心声时,我突然提高了声音,打断了她的话。

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汤快凉了,快喝汤吧。”

胡千雪看了我一眼。

我低头默默地吃饭,眼眶有些湿润。

晚饭后,我妈让我送胡千雪走。

夜幕降临,路灯发出柔和的黄色光,我低着头,默默走在她旁边。

她突然停下了脚步,我一个不留神,头撞上了电线杆,疼得我直咧嘴。

一声叹息传来,胡千雪收回了没来得及拉住我的手,看着我揉着额头,几乎说不出话。

“我觉得,我应该给你准备点东西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药膏。”

“……”

行吧,这是在讽刺我,这么容易受伤。

我揉了揉头,硬撑着说没事,用不着那玩意儿。

“对了,我就送你到这儿了,加个微信吧,我把买补品的钱转给你。”

那些补品是胡千雪坚持要买的,我拦不住,只能默默记下价格,打算之后再转给她。

毕竟,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。

胡千雪皱了皱眉,但还是掏出了手机,我扫了二维码,但她那边没立刻通过,我也就不能马上转账。

“你妈说你高中那年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她突然问起,好像只是随便问问,想知道我在饭桌上打断我妈的原因。

我愣了一下,然后无所谓地笑了:“哦,没什么,就是我妈喜欢到处说我高考没去,我觉得挺尴尬的,不想让她乱说。

不过这也是事实,没必要遮遮掩掩,你想知道,我就告诉你呗。”

我笑着,语气轻松,却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睛。

“为什么不去参加,这对你不很重要吗?”

月光下,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。

我转过身,低头看着地面:“哦,就是,不想继续读了,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。”

16岁那年,我厚着脸皮跟在她后面,信誓旦旦地说要为她考上清华。

6年后,我漫不经心地对她说,不想读了。

有时候,命运的轮回,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。

再次相见,比起开心,似乎更多的是残酷。

接下来的几日里,胡千雪和我之间断了联系。

原本我答应帮她挡下她父母的催婚,她也没再提起。

我转给她的钱,她一直不收,让它自动退了回来。

我猜想,可能是我那晚表示不想继续读书后,她觉得我不可救药,所以决定断了联系。

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,我分得清人情冷暖,所以我也守规矩,不再去打扰她。

即使我妈多次催我带胡千雪回家,我也找尽借口推脱。

后来,实在被催得不耐烦了,我就告诉我妈:“我和胡千雪已经分了,以后别提她了。”

我妈难以置信,那个眼看就要到手的有钱媳妇怎么就飞了,“分手?好端端的,怎么就分了?!”

我低声说:“没什么,可能是因为我们世界观不合,就和平分手了。”

毕竟,我和她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
“蒋知逸,胡千雪条件这么好,你就不能死死抓住吗?世界观算什么?

我就不信,我儿子这张脸,是她能说放下就放下的?!”

我妈指着我的脑袋大声斥责我没用,然后不由分说,拉着我就往外走。

她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走得比我这个年轻人还快。

当我妈拉着我到了胡千雪的公司,我直觉事情不妙,甚至没来得及想,我妈怎么知道胡千雪在这工作?!

这时候,公司的员工似乎刚吃完午饭回来,人来人往,不少人好奇地看向我们这对不速之客。

我想拉我妈离开,但她硬是拽着我往总台走去。

她大声问:“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胡千雪的?”

总台的小姐姐被我妈的气势吓到了,忙问:“这位女士,您有什么事吗?”

我妈大声说:“我找胡千雪,她不能辜负我儿子!”

“辜负”这个词,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,大家都在议论纷纷。

我脸红了,急忙拉我妈。

我急切地说:“妈,咱们回家再说,别在这闹事!”

我用尽全力拉她,我妈却不耐烦,突然给了我一巴掌。

“啪”的一声,在明亮的大厅里,在众人的目光下,我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。

“什么闹事,我是来讲道理的,她胡千雪上次不是说要结婚吗?怎么能说变就变,和你分手?”

我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,那一刻,我在她口中,仿佛成了一件商品。

好不容易有人接手了,她不许有人退货,既强势又泼辣。

我尴尬极了,捂着脸颊,气得眼睛更红了。

“小胡总,你来了!”

这时,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所有人都看向我的后方,我的身体也瞬间紧绷起来……

经过六年的岁月,每次与胡千雪重逢,我都发现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。

首回相遇,我正汗流浃背地在烈日下叫卖烤红薯。

第二次,我被一个奇怪的相亲对象羞辱。

而这一次,更是离谱,我母亲拉着我直接闯入她的工作场所制造麻烦。

我感到浑身僵硬,羞耻和迷茫几乎要将我淹没,让我喘不过气。

我甚至开始后悔,当初为何要贪图她公司外的凉爽,不顾羞耻地蹲在那里卖红薯?

如果早知道重逢会如此尴尬,我宁愿那天从未遇见过胡千雪。

就在这时,有人靠近,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,一个女声清脆悦耳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是胡千雪。

她皱着眉头,看着我脸上的伤痕,又瞥了一眼我的母亲。

“胡总,这位女士说要找您,还说……您辜负了她的儿子。”

前台的小姐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无奈:“可能是来捣乱的,我这就通知保安把她们赶出去。”

“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?这是我未来的儿媳妇,什么赶不赶的,说话注意点!”

我母亲立刻大声反驳,同时亲昵地向胡千雪示好:“对吧,未来的儿媳!”

这种难看的讨好行为,让周围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。

有人甚至大声喊道:“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人,也想玷污我们胡总的名声?大妈,你是不是还没睡醒?”

“就是,别以为你儿子长得还可以就想来碰瓷我们胡总。

要认清自己的地位,胡总将来是要接管公司的,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儿媳!”

“对啊,而且我们胡总已经有男朋友了,她和周氏集团的少爷是大学同学,两人金童玉女,门当户对,下个月就要订婚了,你来碰瓷之前,都不看新闻吗?!”

在议论纷纷中,几声不屑的声音尤为刺耳。

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,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。

痛得我鲜血淋漓。

原来,她已经有了男朋友。

原来,她都要订婚了。

那她又何必来招惹我,谈什么协议呢?

我心如刀绞,大厅的冷气让我浑身发抖,无法控制地颤抖。

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,我看到胡千雪似乎要向我走来。

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是感觉,原来,身边的人靠近,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。

就像我和她之间,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我闭上眼睛,泪水淹没了我的视线。

当我母亲准备冲进人群与人争执时,我突然伸手,阻止了她无理取闹的行为。

我声音沙哑地向大家道歉:“对不起,很抱歉打扰了大家,我母亲误会了一些事,才会来这里胡言乱语,我和你们的胡总,……没有任何关系!”

在我说完这句话时,眼中的水雾也逐渐消散。

我终于看到了胡千雪的表情。

她停下了脚步,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寒霜,冷冷地看着我。

我想,她一定很生气,没有人会喜欢别人来公司大闹自己的私生活,我母亲还让她如此难堪。

我再次向她低头表示歉意,然后狼狈地拉着还在大喊大叫的母亲,迅速离开。

“呵。”

一声轻笑突然在我身后响起:“蒋知逸,你还是这样,六年前一言不发,消失得无影无踪,六年后,也要这样无情地离开,是吗?”

女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自嘲,她说:“是不是在你看来,承诺过的事情,永远都是玩笑?”

我的四肢,仿佛突然被灌满了千斤重的铅,再也动弹不得。

眼中的泪水,更像是触动了开关,一发不可收拾,心痛如绞。

我一直知道,她没有忘记我。

我那天是怎么离开她们公司的,我自己也说不清楚,只知道自己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。

我妈那泼辣劲儿都给吓了一跳,她也不再坚持留在那儿丢人现眼,就紧紧地跟着我。

她一边跟着我,一边还在不停地唠叨:「别哭了,哭啥哭,这么没用这么委屈,刚才干嘛要跟姓胡的划清界限?你不是挺能的吗,不是挺得意的吗,你……」

她的声音越来越大,明显是在表达她因为失去了金贵媳妇的不满。

我实在是受不了了,有点崩溃了:「妈,你能不能别说了?这样的结果,你满意了吧?非要去人家公司闹,如果不是你无理取闹,事情也不会搞成这样!

你知不知道,我……」

你知不知道,明明,我本可以优雅地退出胡千雪的生活。

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不知道她大学时有过男朋友,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订婚了。

如果什么都不知道,也就不必承受这么多的心痛和苦涩。

但现在,这份小心翼翼的深情,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。

她都要订婚了,却还来招惹我。

我不敢去想,六年后的再次相遇,是不是她的报复。

她恨我,恨我六年前,戏弄了她。

我蹲在地上,哭得绝望又悲痛。

昨晚,我沉入了梦境。

梦里面,阳光灼热,我踏上了公交车,满怀激情地奔赴高考战场。

经过长时间的刻苦学习,我对进入清华的目标,信心满满。

就仿佛我坚信,我和胡千雪终将携手同行。

但是,命运似乎对我开了一个玩笑。

在我正要踏入考场之际,邻居阿姨急匆匆地找到了我,声音颤抖地说道:“知逸,大事不好了,你爸爸出车祸了,现在医院里情况危急!”

那一刻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跟随着邻居阿姨来到医院的。

只见手术室门外,我妈妈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,哭得撕心裂肺,而手术室的灯光,刺眼地亮着。

我爸爸遭遇了车祸,那条路上没有交通灯,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车辆,却还是被一位突发脑溢血的老人驾车撞倒。

肇事者没有系安全带,当场丧命。

我爸爸身受重伤,双腿被压断,但仍坚持着最后一口气,被紧急送往医院。

人们都说,我爸爸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,是因为他还有些事情要对我们母子交代。

但最终,我和妈妈在医院守了整整五天,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,没有留下任何话语。

我爸爸离世的那个夜晚,雷电交加,仿佛我和妈妈的哭声,撕心裂肺,充满了绝望。

那一夜,我像疯了一样,逃离了医院,拒绝接受我爸爸已经离世的事实。

跌跌撞撞地,我跑到了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学校,看到了在雨中等待的女孩。

这时,我才突然想起,我和胡千雪还有个约定。

我刚想叫她,却有一辆车停在了她旁边。

一位优雅的女士下车,心疼地抱住她,哭泣着说:“别等了,千雪,跟妈妈回家吧,那个男孩不会来了。”

在暴雨中,我听到她讽刺的声音:“妈,蒋知逸就是个骗子,我恨他。”

后来,我看着她上了那辆豪华的车,消失在我的视线中。

那一晚,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父亲,以及我深爱的女孩。

当梦境和幻想都不见了,我们这些活在现实世界的人,还得继续过日子。

我又一次睁开眼睛,看到妈妈疲惫地坐在我床边。

我醒来时,她似乎有话想说,但最终没有开口,只是站起身给我盛了一碗地瓜粥。

我轻轻抿了抿嘴唇,伸手接过粥碗。

粥还温温的,可能是一直在保温,就为了等我醒来能立刻喝上。

我心里一紧,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
屋子里很快传来了杂七杂八的声音,她看我没事,就忙着推动红薯筒,准备出门去干活。

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时,我哽咽着说:“妈,我错了,昨天我说话太冲了,您别介意。”

这些年,我妈虽然有时候会很严厉,对我发火,但她也是在我生病时,虽然嘴里不饶人,却始终守着我的那个人。

昨天我那些话,可能真的伤了她的心。

妈妈的脚步停了一拍,但她没有回头:“妈知道,你可能恨我,觉得我一直在逼你,但是知逸,咱们家的条件就这样,妈就是希望你能早点成家立业,别在这里浪费你的青春。”

说完这句话,她用力地推着沉重的筒子离开了家。

我眼眶湿润,紧紧握着手中的热粥,仿佛在守护着这世上我唯一的温暖。

我只剩下妈妈了。

父亲离世后,我们家背上了一大笔医药债。

多年以来,我和母亲一直在辛勤地还这笔债,我甚至不得不放弃学业,提前踏入社会去打工还债。

我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哀叹自己失去的爱情。

也没有那个权利。

我妈重新摆起了红薯摊,我也在积极地投递简历寻找工作。

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遇见胡千雪之前,我们努力而平淡地生活着。

就在这一天,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,我的服装设计图被一家公司看中了,他们希望我能去他们公司工作,甚至不需要面试。

成为服装设计师一直是我的梦想,当我看到那封邀请邮件时,我立刻把它拿给我妈看,心里既激动又惊讶。

我妈一直不看好我的设计,但在看到那封邮件的那一刻,她比我还要兴奋。

“一个月给多少钱啊,怎么邮件里没提呢?”

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同了,我不觉得我妈的问题俗气,她只是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待遇。

“妈,这是家大公司,薪酬肯定不会低的,等我跟公司谈好了,再告诉你!”

于是,第二天,我挑了一套还算体面的衣服,去那家公司报到。

人事部的主管很友好,耐心地给我介绍了薪酬待遇。

条件都很优厚,最后,我们双方都满意地签字盖章,我正式成为了公司的一员。

在去我的岗位之前,主管突然笑着对我说:“按理说,以你的学历,是进不了我们这种大公司的,但你很幸运,我们的总监非常喜欢你的设计风格。”

原来,我是遇到了贵人。

之后,我就被带到了总监的办公室。

这位总监是个朝气蓬勃、精明能干的小伙子,身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,风度翩翩,显得成熟稳重。

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都市精英的高贵气息。

当我见到他时,他轻轻一笑,问道:“你就是那个给我们公司投稿的蒋知逸吗?”

面对这样的男士,很难不心生好感,我也不例外,急忙表达谢意:“您好,总监,我叫蒋知逸,人事部的同事告诉我,是您给了我这次工作机会。”

“别这么客气,我看了你的简历,我比你大不了多少,你这么称呼我,感觉我一下子老了很多。我叫周利,你叫我周哥就行。”

他微微一笑,好像挺欣赏我,示意我坐下详谈。

“知逸,我看了你的设计风格,非常喜欢你的创意和浪漫,所以招你进来,我也有私心。”

突然,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。

我愣了一下,看着他的表情,似乎明白了些什么。

我的设计草图大多以婚纱为主题。

年轻时,我总梦想着能娶胡千雪,于是开始设计各种美丽的梦幻婚纱,希望有一天她能穿上它们嫁给我。

现在,这梦想变成了空想,再也不可能实现了。

但能得到别人的认可,让其他新娘穿上我设计的婚纱,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。

周利接着说:“知逸,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,我们公司也设计过一些订婚婚纱,但我都不满意。

所以,我希望你能在一周内为我设计一套让我满意的婚纱。”

时间确实有点紧。

但这是我入职后的第一个任务,我自然会全力以赴,郑重地点头:“放心吧,周哥,我会尽力的!”

周利很满意,但还是安慰我:“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,我相信你的设计风格。”

做设计,首先要和客户沟通,了解他们的喜好和需求,才能设计出让他们满意的作品。

所以,确定这件事后,我还需要多了解周利未婚妻的喜好,才好开始设计。

周利突然看了看手表,笑着说:“这样吧,知逸,待会儿我未婚妻会来接我去吃晚饭,你也一起来,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
他们要去享受二人世界,我跟着去好像不太合适。

但周利热情邀请,我也不好拒绝。

然后他自己去更衣室换了一套休闲装。

没有了工作时的职业装,他看起来更加清爽整洁。

我想,周利一定很爱他的未婚妻,约会前还特意打扮了一下。

我真心祝福他们,也下定决心,一定要为他的未婚妻设计一套满意的婚纱!

但我万万没想到,他口中的未婚妻,竟然是胡千雪。

地球是如此狭小吗?

竟然让我意外地加入了胡千雪未来老公的公司。

他姓周,即将在下个月举行订婚仪式……

这两个重要信息,我竟然没有把它们联系起来,结果就导致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。

当那位女士走进主管办公室的那一刻,我感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,仿佛缺氧一般。

她也立刻注意到了我,眉头微微一皱,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盯着我,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。

而我,脸色苍白,低下了头,心中充满了酸楚和无助,真希望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「千雪,你怎么上来了,不是说过我马上就下去吗?」

在场的人中,恐怕只有周利的情绪还算正常。

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和胡千雪之间复杂的情感波动,只是带着微笑迎了上去。

看到胡千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他便笑着说:「让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员工,名叫蒋知逸,我想请她帮你设计订婚的婚纱,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个饭。」

「知逸,这位是我的未婚妻,胡千雪。」

周利很自然地为我们做了介绍,但我觉得这个场景非常尴尬和诡异,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胡千雪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。

我结结巴巴地说:「你好……胡小姐。」

胡千雪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,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,突然,她伸出了手,虽然冷淡但保持着距离,「你好,蒋先生。」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手伸了过去。

但下一秒,她却把手收了回去,让我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冰冷的空气中。

周利还是很敏感的,看了胡千雪一眼:「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,是不是碰到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?」

胡千雪的表情很平淡,「嗯,遇到了一个我很讨厌的人。」

她的话音刚落,我的心立刻就被紧紧揪起。

我低下头,不敢直视她那冷漠的眼神。

周利愣了一下,显然有些意外:“是谁?”

那位女士的声音透着几分冷淡:“一个不重要的人。”

不久后,我已经坐进了胡千雪的车里。

像个透明人一样,我默默看着前面,胡千雪和周利在座位上谈笑风生。

他们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,周围还有一群亲戚朋友,偶尔聊起某个亲戚要办生日派对,或者某个同学即将步入婚姻殿堂,这些话题对他们来说是共同的兴趣所在。

而此时,车内前座和后座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我们彼此不再属于同一个圈子。

周利注意到我一直没发声,他有些歉意地开口:“抱歉,知逸,我差点忘了你还在这。”

我挤出一丝笑容,尽力显得自然些:“没事,聊你们的,我不打扰。”

周利叹了口气:“算了,千雪向来不多话,你也看到了,我说了十句话,她才回了一句,聊起来太费力,还是和你聊聊吧。”

胡千雪就是这样,沉默寡言。

回想当初,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地跟着她,她也不至于无奈地答应和我做朋友。

这些回忆让我有些苦涩,我不由得眨了下眼,却意外地在后视镜里看到胡千雪冰冷的视线。

我吓了一跳,赶紧低下头,心里一紧,不敢再随便看。

因为我的在场,他们放弃了本来要享受的烛光晚餐,选择了随便找的一家火锅店。

周利点了个鸳鸯锅底,本来他是想让胡千雪自己告诉我她对婚纱的看法,但她一直沉默不语。

没办法,周利只好开始细心描述胡千雪的喜好。

我拿着笔,慢慢记录下来,感觉自己写得很生硬,像个新手。

其实这些内容,我早就了解。

记录完之后,我站起来准备告辞。

“我先走了,周哥,胡小姐,慢慢吃。”

周利看着我,疑惑地问:“你怎么没吃多少就要走?”

“是啊,没胃口,想早点回去,脑袋里有些灵感,得赶紧把它画下来。”

听到这个,周利不再挽留,反倒催我快点去创作。

我微笑点头,快速离开了。

离开时,我不敢看向他身边的她。

但我能感觉到,那冰冷的目光,始终紧跟着我,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。

那晚一回到家,我便迫不及待地着手设计婚纱。

实际上,对于胡千雪的婚纱,我的脑海中早已充满了无数的创意。

不需要从头再来。

我深知,什么样的婚纱能突显她那璀璨夺目的美丽。

但我手中的笔却如同被冻结,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
直到深夜,我的纸上依旧空白一片。

我不断提醒自己,这是任务,必须完成。

深呼吸后,我鼓起勇气刚画了几笔,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。

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。

我疑惑地接起,电话那头传来的喧嚣声立刻充满了我的耳朵,仿佛置身于喧哗的酒吧之中。

有人大声喊道:「喂,你女朋友喝醉了,你能来接她吗?」

我第一反应是打错了,「不好意思,你打错了,我没有女朋友。」

话音刚落,我正准备挂断。

那人急忙说,「别挂,你不是蒋知逸吗?」

我愣了一下,「对。」

「那没错了,她手机里只有你的号码,我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。

帅哥,帮帮忙,把她带走吧?她还没结账呢,我这儿找不到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了。」

对方不依不饶,听起来像是服务员,面对醉酒不付账的顾客显得十分无奈。

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荒谬,但又担心,如果真是某个朋友喝醉了被扔在酒吧门口,那也太危险了。

毕竟是个女孩子,安全最重要。

所以,我还是决定去一趟。

按照服务员提供的地址,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酒吧。

当我看到吧台上趴着的胡千雪时,我完全愣住了。

“哥们儿,真是辛苦你跑一趟了。”

服务员小哥把胡千雪递给我,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“这位美女这么出色,你难道不心动吗?

听我一句劝,她这面相一看就是富贵相,别让她再为爱情而买醉了。”

我扶着醉醺醺的胡千雪,急忙澄清:“你误会了,我不是她男友,她买醉应该不是为了爱情……”

毕竟,她和周利的关系看起来挺和谐的。

服务员小哥听了,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,“信我吧,我在酒吧待了这么多年,什么样的客人喝什么酒,我最懂了。

你这位朋友啊,明显是在喝着爱情的苦酒,看起来还是单相思的那种。”

他的话似乎在暗示我,胡千雪手机里只有我一个联系人的事实。

对于这种情况,我也很困惑。

服务员挥挥手走了,留下我尴尬地扶着胡千雪。

毕竟她马上就要订婚了,我也不好和她不清不楚地待在一起,但是我没有周哥的电话号码,也找不到人联系。

没办法,只能尝试叫醒她。

“胡千雪,醒醒?能醒一下吗?”

可是摇了半天,她还是没反应。

我无奈地道歉,只能去翻她的手机,试图找到几个联系人。

这时,靠在我身上的女人醒了,慢慢睁开眼睛,迷茫地看着我,喃喃自语。

“蒋……知逸?”

胡千雪吃辣到极点时,那脸儿憋得通红,却死活不肯伸出舌头,那反差萌真是让人忍俊不禁。

她那冷若冰霜的脸上,偶尔会偷偷露出一抹笑意,一旦被发现,那羞怒的表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
但我从未见过她醉酒的样子。

当她睁开眼睛,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我身上,那双美目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耀眼光芒,让人难以自拔。

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。

这两个字在我脑海一闪而过。

我看着她瞳孔中紧张的自己,声音都开始颤抖:“胡千雪,你现在清醒吗?”

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颤抖。

或许是因为面对心仪之人时的本能紧张,或许是她眼中那汹涌澎湃的情感让我感到战栗。

心跳得快要跳出胸膛,仿佛不再属于我自己。

我有些不安:“你是不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?”

否则,为何你的眼神如此直接而骇人。

我本能地想要退缩。

但胡千雪突然抱住了我:“真的是你,蒋知逸!我等了你三天,你怎么还不来?”

她醉得一塌糊涂,语调忽高忽低,还带着一丝年轻时的委屈和不服。

“蒋知逸,我们不是说好高考结束后要分享秘密吗,为什么你忘了我们的约定?

你知道吗,我不知道你家的联系方式,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,就像个傻子一样,一直等啊等……

可是你为什么不来?

哦,对,你是个骗子,你根本不在乎我们之间的约定。”

她紧紧地抱着我,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听着胡千雪的指责,我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。

她的内心深处,果然是恨我的……

胡千雪喝多了,偶尔冒出几句不着边际的话。

不过幸运的是,她睁开了眼睛,我像哄小朋友一样哄她,她竟然能听懂,还背出了自家的住址。

赶紧叫了辆出租车,把她送回了家。

胡千雪一个人住,独享一套宽敞的平层住宅,好在回家路上她还算清醒,记得自己家是哪栋楼,哪一层。

只是在开锁输密码的时候,她却似乎忘记了,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她竟然连指纹密码都没设置。

我有点急了,「快想想啊,有没有习惯性动作,输入密码开门啊,不然今晚就得在门口过夜了。」

但喝醉的胡千雪似乎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,突然用手揉着额头,看起来挺难受。

我立刻担心起来,想了想,决定自己帮她试试密码。

她的生日,不对。

她第一次得奖学金的那天,不对。

她在全国物理竞赛夺冠的日子,也不对。

……

门锁因为连续输错密码自动锁定了。

我试遍了她所有重要日子的第一次,全都没对!

再试下去,门锁可能都要报警了。

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转头看胡千雪,却发现她好像因为醉酒太难受,眼睛红红地盯着我。

她喘着粗气,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脸上,又痒又热。

我怕她站不稳,扶着她,「胡千雪,你能不能想起来密码啊,再这样折腾,我们可能都要被请去喝茶了!」

可能是休息够了,她居然真的想起来了。

然后借着我的手撑着,另一只手输入了密码。

她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,伴随着几声滴答声。

我看到了她的密码。

950915。

竟然是我的……生日。

我脚步踉跄,扶着胡千雪进了房间。

心里一团乱麻,没想到胡千雪竟然一直在用这个密码。

记得年轻时,写日记特别流行,我也跟风买了两本。

一本留给自己,另一本则送给了胡千雪,情侣款的,挺有心机。

但她对密码锁总是不耐烦,觉得记密码太麻烦。

后来,我就把密码改成了自己的生日,还跟她开玩笑说:“你要是觉得密码麻烦,以后就用这个吧,我生日嘛~”

结果,她真的把这密码用在了所有密码锁上。

或许是习惯了,多年后,她家的门锁也是我的生日密码。

我拍拍自己的脸,提醒自己冷静,别乱想!

胡千雪怎么可能还记着我的生日,一定是她懒得换密码!

这么一想,我心情好多了。

把醉醺醺的胡千雪送到床边,我打算离开。

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,一拉,我就摔到了床上,正好落在她身上。

她的脸离我很近,呼吸交织,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,想要起身。

“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
我手忙脚乱,但她突然按住我的脖子,不让我动。

她凝视着我,眼睛一眨不眨。

那是我从未在胡千雪眼中见过的渴望,仿佛有火在她眼中燃烧,蔓延到我的心底。

她的红唇慢慢靠近,呼吸交织。

这一刻,我要是还看不出她的意图,那我就是傻子!

胡千雪和周哥从大学就开始交往,下个月就要订婚了,成年人的感情,不可能一直那么纯洁。

我知道这是正常的,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。

所以,她现在这么自然地想吻我,是不是因为喝醉了,把我当成了周哥?

我一转头,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

“胡千雪,不要……”

她按在我脖子上的手似乎僵了一下。

恍惚中,我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叹。

最终,那个我害怕的吻并没有发生。

胡千雪睡着了,但睡前还紧紧抓着我的手,不让我走。

我无奈,又感到难过,蜷缩在她的床角,默默地擦着眼泪。

哭着哭着,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清晨,我被一阵门响惊醒。

我突然睁大眼睛,意外地撞见了胡千雪那清澈的眼神。

也不清楚她已经注视了我多久,反正我看向她时,她还没来得及眨眼。

但此刻,让我惊讶的并不是与她的对视,而是从卧室外传来的脚步声。

“千雪,起床了吗?我给你准备了早餐,是你喜欢的南瓜粥,我特意一大早就起来煮的。”是周哥的声音。

原来他们住得这么近,近到可以天天一起吃早餐。

“咦?你今天怎么还没起床?”

周哥没听到胡千雪的回答,就直接朝卧室这边走来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,我紧张得汗都快流下来了。

可胡千雪却一只手托着头,悠闲地看着我,仿佛在欣赏我的表情。

我简直被她的镇定所折服。

我压低声音说:“你快让他别进来!”

她挑了挑眉,竟然还反问我:“为什么?”

我几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为什么?

你未婚夫就在门外,而我还躺在你的床上,他一进来,不就成灾难现场了吗?

我实在难以置信,六年后的胡千雪居然会有这种恶趣味。

但我没时间吐槽,生怕周哥下一秒就把门推开。

我慌乱中,脑子一热,直接躲进了被子里!

幸好胡千雪并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人,在周哥敲响卧室门的时候,她及时回应道:“我这就过去。”

“行。”

周哥在门外停顿了一下,然后答应着离开了。

胡千雪从床上翻下来,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,很快便裹着浴巾走了出来。

我刚好探出脑袋,意外地看到了这一幕,真是让人心跳加速。

如果不是因为外面还有人,我差点就叫出声来。

我死死地咬住嘴唇,眼睛瞪得老大。

可能是被吓傻了,或者是看得入迷了,竟然忘了立刻把头缩回去。

胡千雪在衣柜前挑选衣服,顺便瞟了我一眼,“怎么,想看着我换衣服?”

我这才明白过来,脸上一阵发热,赶紧躲回被子里。

不知道是不是思想变得不纯洁了,我藏在被子里,呼吸着她留下的气息,竟然有种和她合为一体的错觉。

脸颊发烫。

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也不知道她衣服穿好没有,我在里面憋得难受,小声问道:“胡千雪,你...你穿好了吗?”

但是没有人回答。

我偷偷地露出一点缝隙往外看,却发现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着。

而房间里,胡千雪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因为担心门外的人察觉到什么异常,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,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逮个正着。

只能假装熟睡,躺着一动不动,偷偷拉开一条小缝,给自己透透气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当我憋得满脸通红时,突然有人掀开了我头上的被子。

新鲜的空气立刻让我感到舒畅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挥挥手驱散脸上的热气。

胡千雪皱着眉头说:“你是不是傻?一直躲在被子里,不怕憋死吗?”

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,如果不是她没关卧室门,我至于这么躲躲藏藏吗?

听到外面没动静了,我问她:“周哥走了吗?”

胡千雪点了点头。

我立刻松了一口气,迅速从床上跳下来。

胡千雪拉住我的胳膊:“你要去哪?”

“去上班啊,都快八点了,再不走就迟到了!”

现在才七点半,我对这附近的小区还不熟悉,都不知道公交站要多久才能找到。

我刚刚开始工作,不想给同事们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胡千雪皱眉:“不吃早饭就去上班?”

说完,她又把我推进了洗手间,“抽屉里有新的洗漱用品,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。”

吃早饭?

吃周哥给她准备的爱心早餐?

我觉得胡千雪真是疯了。

但她的脸色不太好,我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。

简单洗漱后,我去了餐厅,却发现桌上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剩南瓜粥。

而是一份刚做好的简易版家庭三明治,还有一杯泡好的豆奶。

我有些惊讶,看向胡千雪:“这是你做的?”

胡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“不是快要迟到了吗?吃了我送你去上班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我低声应了一声,坐下来吃饭。

三明治的面包烤得有点焦,夹心的鸡蛋也是半熟的,搭配着蔬菜,吃起来口感并不怎么样。

热豆奶里也不知道加了多少糖,甜得发腻。

我吃着吃着,不由自主地眼眶红了,心里竟然有些感动和贪恋。

我知道,自己的这种行为很不光彩,像是在享受别人的未婚妻准备的早餐。

但我又舍不得放下,这份贪恋,我控制不了。

“怎么突然哭了?”

胡千雪注意到了我的情绪,皱眉:“是不是不好吃?那别吃了。”

说着,她就要拿走我手中的三明治。

但我舍不得,一口气全塞进了嘴里。

还一口气喝完了那杯甜得发腻的豆奶。

打了个嗝:“吃完了,走吧!”

我让胡千雪在离公司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下,她却只是扫了我一眼,然后一脚油门,硬是把我送到了公司门口。

周围的同事络绎不绝,我吓得够呛,愣是不敢下车,生怕有人认出胡千雪的车。

那时候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
“你……能不能再往前开一点,我再下车?”

我向胡千雪请求。

但六年后的胡千雪真是不够意思,她说:“往前开?前门路上不能停车,你想让我再绕一圈把你送回来?那你真的要迟到了。”

没办法,我只能硬着头皮,像做贼一样,一把推开车门,飞奔下车。

最后时刻,我争分夺秒,总算是打了卡。

昨天我是晚些入职的,后来又被周哥带出去了,所以今天才算是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。

不过,同事们昨天都已经打过招呼了,大家相对都很友好。

我刚坐下,就有同事过来叫我:“知逸,总监找你。”

我愣了一下,哦了一声,心里有点愧疚,敲办公室门的时候都没力气。

“进来。”

周哥还是那么和蔼可亲,见到我后,关心地问:“知逸,脸色怎么这么差?是不是昨晚做设计稿太累,没休息好?”

他这么关心我,反而让我觉得自己真的不够意思。

“不……不是的,周哥。”

周哥见我不说话,也就没再追问,笑着问我设计稿做得怎么样了,“昨天不是有灵感了吗,画了多少,能给我看看吗?”

昨晚我确实画了一些,但都忘在家里了。

突然,我说:“周哥,我现场给你讲讲我想要的设计类型吧。”

周哥愣了一下,然后表示很感兴趣。

就这样,一个上午,我都在他的办公室里,跟他讲解我的分析。

我太了解,怎样的胡千雪会让人眼前一亮。

果然,周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心动。

但他还是拒绝了:“我不喜欢这样的。”

我抿了抿嘴,也就没再多说什么:“……好,那我再改。”

夜幕降临,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,告诉她不用等我吃饭,我得在公司多待会儿。

电话那头,老妈有些不悦地抱怨:“你这公司怎么回事,刚上班没几天,昨晚就让你忙到门口,今晚连饭都不回来吃了。”

为了不让她担心,我没告诉她我昨晚其实不在家。

我只是说,我在门外寻找灵感画稿,早上又走得早,没吵到她。

老妈相信了我的话。

毕竟,我这些年从没在外面过夜,她也没多想。

“妈,别担心,你先吃,我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
简短地说了两句,我就挂断了电话,开始加班画稿。

婚纱设计是我的拿手好戏,但周哥想要的风格,我有点吃不准,只能费尽心思,加入更多元素。

不知不觉中,桌上堆满了十几份画稿,但没有一份让我满意。

我皱了皱眉,心想时间不早了,只能把所有画稿都塞进包里,打算回家后再继续思考。

走出公司大楼时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

远远地,我就认出了停在门外的那辆熟悉的车。

一个女人靠在车边,看起来像是在等人。

我轻轻抿了抿嘴唇,打算绕过她。

但她叫住了我。

“蒋知逸。”

这情况,我不能再装作没看见。

我硬着头皮,尴尬地笑了笑:“你……是在等周哥吗?他应该已经下班了,或许,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。”

是的,眼前这位,正是胡千雪。

胡千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,缓缓向我走来。

“我们聊聊。”

真让我意外,胡千雪竟然开着车带我回到了我们共同的母校。

此刻,校门紧闭,门卫室的灯也熄了,四周一片死寂。

胡千雪一停好车,就径直走向学校后墙,好像要冲刺似的。

我吓了一跳,问:“你这是要干啥?”

她看着我,好像这问题很自然:“难道你不想重温旧地?”

“……”

白天正大光明来不行吗?再说,胡千雪一直是模范生,哪会翻墙这种事儿?

似乎感觉到我的疑惑,胡千雪笑了,“对啊,以前都是你翻墙多,我还记得你偷偷溜出去,给我买你爱吃的东西。”

提起过去,她那哭笑不得的表情里,竟然还有点怀念。

是啊,谁不想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。

我也跟着笑了。

抬头一看,胡千雪正定睛看着我,眼神里有些热烈,毫不掩饰。

我心头一紧,赶紧移开视线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昨晚之后,我和胡千雪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微妙起来。

这种变化让我既惊讶又迷茫。

幸好胡千雪没继续看我,她一跃而上墙头,稳稳坐在上面。

然后她弯腰向我招手:“来吧。”

月光下,她的脸美得不像话。

我抬头看着她,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。

她眉眼含笑,对我只有温暖。

或许是被她的笑容所吸引,或许是内心的渴望在作祟。

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跳上墙,坐在她对面。

我们靠得很近,近到连呼吸都似乎交织在一起,近到我以为她要吻我。

“你……”

我突然伸手,挡在我们之间,目光下移:“你先跳还是我先?”

胡千雪直了直身子,看了我一眼,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。

我紧随其后,就像以前一样,总是跟在她后面。

这一夜,我们走遍了年少时走过的每一个角落。

趴在教室窗户外寻找自己的位置。

在图书馆门口回忆读书的趣事。

我们之间,仿佛从未有过误会和隔阂,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,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时光。

聊着聊着,胡千雪突然看着我,说:“蒋知逸,昨晚我并没有醉到什么都不记得。”

一句话,让我的笑容凝固。

我惊愕地看着她,心里乱成一团。

也就是说,昨晚我输密码的时候,她都看在眼里?

怪不得……我输密码时,她眼睛红红的,死死地盯着我。

“我……”

我想解释什么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。

胡千雪好像不需要我多说什么,她就自己开始说起来了。

“在昨天之前,我得承认,我心里对你有点不满,觉得你这个人,没心没肺的,真让人讨厌。

但是今天,我想了一整天,想起了我们年轻时的快乐日子,想起了你总是跟在我后面,不停地说喜欢我,一点也没害羞。

但那时候的你,真的很真诚。”

回忆起过去,她的脸上带着笑意。

可我心里却满是苦涩,听她说这些,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。

突然,她话锋一转,指着学校外的某个地方说:“蒋知逸,其实每年,我都会回来,就在那儿。”

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,好像一瞬间,又看到了那个在雨中等待的瘦弱女孩。

我的心,突然紧紧地揪了起来,痛得不行。

“我每年都会在同一时间回来,不知道是心里不甘,还是放不下,我总觉得,你不会故意不来见我。”

“但每年的等待,换来的都是失望。”

“这些年来,我真的很讨厌你,甚至恨你,为什么要玩弄我,难道,我们之前的友情,都是假的吗?”

在冷清的月光下,胡千雪自嘲地讲述着过去。

她的脸上,有树叶的影子忽隐忽现,像是苍白的碎片,映在她的脸上,处处都显露出那些破碎的失望。

我看着她,嘴唇颤抖得厉害,心里有千言万语,却说不出口,痛苦极了。

“对、对不起……胡千雪对不起……”

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我不知道,我没能赴约,对她造成了这么深的伤害。

让她每年都满怀希望地来等,最后又带着失望离开。

这样反反复复,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……

我哭得泣不成声。

胡千雪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,轻声叹息:“所以,蒋知逸,能告诉我,那天为什么没来吗?”

年少时的等待约定,仿佛就发生在这一刻。

她想要我一个解释。

她一直相信,我是有不得已的理由。

她的眼神,明亮而坚定,看着我的时候,还带着鼓励的温柔。

这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,只要这个误会解除了,多年来,我的心愿就能实现。

胡千雪的通讯录里,只存了我的电话号码。

多年未改的密码。

今夜的旧地重游。

我不傻,不会看不透,这一切都是胡千雪心里有我的证据!

内心的波涛汹涌,让我想要向她倾诉,当年失约的真相。

但理智渐渐恢复,我看着眼前满眼都是我的女人,眨了眨眼,收起了眼中的泪水。

就算解释清楚了又怎样?

要她和我在一起吗?

但我不能那么自私,她明明和周哥,已经有了婚约。

“我……”

我张开嘴,最后,还是退了回去:“对不起,胡千雪。”

胡千雪眼中的光,就这样,渐渐熄灭了,“所以,你当年所谓的喜欢,真的……只是玩笑?”

我无法回答,转过身,头也不回地跑开了。

我知道,我是个懦夫。

自打那以后,胡千雪的身影就没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

可能是我的原因,她也没再来公司找周哥,仿佛她已经完全消失了。

我不清楚他们的感情发展得如何,但我和周哥的关系却越来越好。

周哥很器重我。

就在约定的一周期限结束时,我按时交上了我设计的草图。

但周哥却没看一眼,反而换上了一身酷炫的装扮,挑着眉毛对我说:“知逸,陪我去酒吧。”

我点头同意了。

他似乎心情不佳,不停地灌酒,喝完就去舞池里放纵,与他平时稳重温和的形象大相径庭,但又似乎本该如此。

他那年轻帅气的模样,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女生的目光,她们故意靠近他跳舞。

有些女生甚至想要拉他一起。

我见状,赶紧挤进舞池,把他拉了回来。

但周哥正兴奋着,对我说:“知逸,你拉我回来干嘛,我跳得正起劲呢。”

“周哥,你喝醉了,我们回去吧?”

我担心地看着他,因为他今晚的行为和平时不太一样。

他冲我眨了眨眼,笑着说:“你果然很温和,这种乖乖仔的气质,我学不来。”

我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
我困惑地看着他,但周哥似乎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,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。

我怕他喝多了,伸手阻止:“周哥,别喝了,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
“知逸,那天我看见你了。”

突然,他笑着对我说。

我正想问是哪一天,他嘴角一勾,指着我笑:“在千雪家,那个早晨,你,在她的床上。”

我顿时脸色苍白,愣在了那里。

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正室抓到的小三,尴尬和难堪涌上心头,我结结巴巴地解释:“周哥,那天,其实我……”

他却笑了,叫我别紧张。

“知逸,我大学时谈过一段恋爱,巧得很,是胡千雪的室友,是个很酷的女孩。”

他突然跟我谈起了自己的恋情,让我惊讶的是,他和胡千雪之间,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。

“和胡千雪的冷静成熟不同,那个女人,真是又拽又叛逆,一句话能气死人。”

周哥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,仿佛提起这个前女友,都带着愤怒。

“我们谈了三个月,哦,她追的我,然后,也是她提的分手。

她突然跟我说,她更喜欢小奶狗?

你说,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?”

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哥说脏话,但还是能感觉到,这才是他真实的自己,非常率真。

“所以……后来,你就……一直想让自己表现得,更嫩一些?”

我想起他下班后会换上休闲偏嫩的装扮,偶尔打电话时,也会故意夹着一点嗓音。

没想到,都是因为那个前女友的影响。

我感到非常惊讶。

周哥却神秘地对我一笑:“是,也不是。”

我感到困惑。

他嘿嘿一笑,突然靠近我,好像要告诉我什么秘密:“知逸,我跟你讲讲胡千雪的事。”

没等我拒绝,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胡千雪大学时期的故事。

“胡千雪心里有人,从她第一天上大学我就看出来了。”

“她对身边的追求者不感兴趣,而我当时刚分手,被家里逼着去和合适的门当户对的人约会,烦得要命,就故意找到了胡千雪。”

仿佛命运早已注定,我已经猜到了周哥接下来要说的话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他看了我一眼,笑了:“对,如你所想,我和胡千雪从一开始,其实就是假的。我和她门当户对,如果交往了,我家里绝不会反对。

更重要的是,我是故意的,想当着我前女友的面和她的好姐妹好上,报复她的背叛!

至于胡千雪,她的想法简单多了,用我来挡桃花,顺便帮我这个朋友,仅此而已。”

原来,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!

这一刻,我明显感觉到沉寂已久的心跳,仿佛再次复苏,有力地跳动着!

我整个人都在颤抖,不知所措地颤抖。

“但是……但是你们不是下个月……就要订婚了吗?这也是假的?”

周哥听到这话,喝了一杯酒,原本平淡的微笑,渐渐流露出一丝苦涩,“不,知逸,我认真了。”

这句话,就像一记重锤,让我瞬间冷静下来。

起初,周哥在这次合作里,动了真情。

“在两家讨论婚约之前,胡千雪找过我,她觉得应该‘结束’这段关系,但我请求她,再等一等……我使出了浑身解数,终于让她同意,在婚约前不揭露我们的关系。”

“知逸,你明白,像胡千雪这样的女人,实在让人难以……不坠入爱河。

和她表面上的交往,让我慢慢被她的魅力所吸引,甚至开始想,既然她这么优秀,不如就这样过一生吧。”

“我竭力迎合她的喜好,我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,我想着,反正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没出现,或许我能取代他在胡千雪心中的位置。

但是,从你在我办公室与他相遇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,那个人……是你,你出现了。”

“你不知道,那天你走后,她在火锅店里,再次提出‘分手’,那一刻,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。”

“我尝试过放手,但我做不到,我还是想将她据为己有。

但在一周前,她取消了正在准备的订婚宴,越过我,告诉了我父母我们分手的事。

但她还是给我留了面子,没有说出我们的秘密,只是告诉他们,她不再爱我了,一个人承担了两家的责备。”

周哥断断续续地讲述着,不时喝一口酒,辣酒让他的眼角泛红。

他看到我一脸痛苦地看着他,笑容有些冷却:“怎么了,你觉得我可怜吗?”

我摇了摇头:“不。”

他似乎来了兴致,“怎么说?”

我想了一下,如实说:“周哥,你只是心里不服,不相信自己的魅力,留不住一个女人,所以固执地,想要和胡千雪结婚。”

简而言之,周哥一直无法忘记前女友的离去,甚至开始自我怀疑,而他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式,就是留住胡千雪。

仿佛被我戳中了心事,周哥的脸色立刻变得恼怒,骂了我一句:“你这个人,真让人讨厌,快滚,我不想看到你!”

我不放心他:“我送你回去吧?”

他却似笑非笑地瞥向我:“送我回去?知逸,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?”

我总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,“晚上十点,怎么了?”

“噢……”

他拉长了声音,露出得意的笑容:“再告诉你一件事,胡千雪今晚11点的飞机去欧洲,如果没有意外,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,我猛地一惊,“怎么会?”

周哥撇撇嘴:“怎么不会,看她的样子,应该是受了情伤,不想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。”

我立刻拿出手机,就要给胡千雪打电话。

然而,手机里回应我的,却是一声声关机的提示。

几乎瞬间,我的脸色变得苍白,下意识地站了起来。

周哥嘲笑我的紧张:“怎么了,是要送我回去了吗?那走吧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紧紧握着手机。

但好在,周哥也不再继续嘲笑我,叹了口气:“去吧,去追吧,听说六年前,你让她失望了一次,这次不要再让她带着伤离开了。”

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,扭头就要跑。

但又想起什么,不安地看向还在喝酒的周哥。

“周哥,你……”

见我犹豫,周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挥挥手:“放心吧,我家司机很快就来接我了。

蒋知逸,我无法做到毫无私心地把胡千雪交给你,所以,能不能追上她,看你自己的运气。”

我当下不再犹豫,疯了一样往外冲。

拦了辆车,哪怕明知胡千雪已经关机了,我还是不死心地一个劲给她打电话。

“接电话啊,你开机接电话啊……”

出租车司机见我这样,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,一路上也是风驰电掣地带着我赶往机场。

然而,我还是迟了。

当我抵达机场时,时钟正好指向了深夜23点。

在那个时刻,机场大厅里不断回荡着飞机起飞的广播。

一遍又一遍,冷冽而清晰。

它们如同冰针般刺入我的胸膛,激起剧烈的痛感。

我眼眶泛红,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,瘫坐在地上,哽咽着哭泣。

手机屏幕还亮着,显示着我发出的一条条信息。

我拨不通电话,只希望胡千雪在离开前能打开手机,或许...她就能发现。

但事与愿违,我还是让她带着失望离去。

那么优秀的胡千雪,因为我,选择了远走他乡。

这一刻,我痛恨自己到了极点。

我紧紧抱住膝盖,终究没能忍住,哭得声音嘶哑而绝望。

过往的旅客络绎不绝,他们以为我只是那些无法忍受离别的人之一,并没有多做停留。

然而,有一个脚步声却停在了我身后,没有离开。

“蒋知逸,你哭得真难听。”

轻柔的声音慢慢响起,我身体一僵,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,不敢动弹。

身后的人提醒我,“回头看看。”

我像机器人一样转过头,看到那个本应飞往欧洲的女人,此刻正带着微笑站在我身后。

我的呼吸都停止了。

我急忙擦去眼泪,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。

她挑了挑眉,有些好笑地说:“你哭起来还是像个脏兮兮的流浪猫。”

我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大喜大悲,难以置信地冲到她面前。

“胡千雪,胡千雪!”

我大声呼唤她,哭声都在打嗝,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,

但我不敢停下来,好像只有这样,才能确认她真的在。

胡千雪眼中闪过一丝叹息,摇了摇头,伸手将我紧紧抱住。

“蒋知逸,这样能确定我是真的了吧?”

她温暖的体温紧贴着我的心脏。

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感,伸出双手,用力回抱住她。

周围的人来来往往,但只有我们的世界,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所有的感知只围绕着对方。

“蒋知逸,很高兴,这次你来了。”

胡千雪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。

我语无伦次:“对不起……是我不好,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……”

她打断我的话,“我不想听你的道歉。”

这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她想听的是什么。

我的眼睛和脸颊都红了。

我低头,认真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,下一刻,低头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!

当唇瓣轻轻触碰她的唇时,我说:“胡千雪,我爱你。”

她闭上眼睛,温柔地回应。

“蒋知逸,这次,还是开玩笑吗?”

我摇头,“不是,从来都不是玩笑!”

我爱她的这件事,从始至终,都是真心的。

也很感激,谢谢你胡千雪,始终愿意在原地等我。

(完)

(39)小番外

当我再次牵着胡千雪的手出现在我妈面前时,她吓了一大跳。

“你们……”

“阿姨,我是知逸的女朋友,胡千雪。”像是重新定义身份,胡千雪再次向我妈自我介绍,笑得温柔。

上一次是假的,而这一次,是真的。

我看着她的眼睛,也忍不住幸福地笑了。

我妈的目光一直围绕着我们,似乎有些困惑。

虽然她一直希望我能早日成家立业,胡千雪之前也是她最中意的儿媳人选,但上次她大闹公司后,我大哭一场,她始终心存恐惧。

皱着眉头拉我到角落,问:“知逸,你想清楚了吗?上次你被她伤得那么深,还敢继续?”

我听了这话,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等待的胡千雪,笑了:“妈,从始至终,受伤的人不是我,是她。”

我妈的表情,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。

但她也没多说什么,毕竟,她内心深处,还是希望我幸福的。

然后,她也开始客气地招呼起胡千雪。

她开始询问对方的家庭背景,然后是从小到大的经历。

再听到胡千雪从小学到高中都和我同校同班后,我妈的眼中,瞬间闪过一丝了然。

“唉,原来是你……我早该知道,就是你。”

胡千雪不解。

我妈叹了口气,“知逸这孩子,小时候就调皮,不是读书的料,但某一天也不知怎么开窍了,开始努力学习,说要考好学校。

初中、高中,每次升学考试那一年,他都疯狂努力,挤进年级排名的前列。

后来,我和他爸发现了一个秘密,他从小学到高中的班级里,始终有一个不变的女生名字。

再之后,在我们的追问下,这孩子才如实交代,说这女生长得漂亮,想和她做同学。

小孩子家家的,也不知羞,不过我们一直觉得,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和好看的人做同学。

没想到……这么执着,心思也藏得这么深。”

时间久远,她记不清对方的名字,却还记得这件事。

胡千雪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,挑眉看向我。

被揭老底,我有些尴尬,“妈,你别说了。”

我妈这才笑了笑,不再说话。

她起身去厨房准备菜肴,胡千雪忽然握住我的手,低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我一愣,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她眉眼间满是自责:“知逸,我不知道,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,你一直在努力跟随我的脚步。”

说来其实挺尴尬的,她只知道我们高中是同学。

以前的,我也没跟她提起过,一是觉得没必要,二是……可恶的自尊心在作怪。

我无所谓地笑了笑:“都过去了,而且,我还因为跟着你,一路考上了好的学校呢……”

提到这个,我们俩,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高考的那件事。

她犹豫了片刻,最终没有问出口,似乎是在给予我充分的耐心,尊重着我心中的秘密。

是的,关于六年前的失约,我依旧没有告诉她。

晚饭过后,我带着胡千雪,走进了我们曾经的校园。

她或许察觉到我想说些什么,一直安静地陪伴在我身边,手紧紧握住我。

我笑了笑,指了指我们如今站立的地方,说:“千雪,六年前的高考结束后第五天晚上,我站在这里。”

她愣了一下,呼吸停顿:“所以,你看到了我……然后我上车离开了,是吧?

为什么……你当时没有叫住我?”

她很快回想起当晚的情景,眼中闪过些许困惑,仿佛如果那时我叫住了她,我们之间的六年,就不会错过,一切都会不同。

我苦笑:“千雪,我并不是故意失约的。那天高考结束,我爸出了车祸,我急匆匆赶到医院,脑海里完全没有想我们的约定,只有我爸的伤情。

但五天后,他还是去世了。那天正下着大雨,我十分难过,突然跑出了医院,一直跑到学校门口,才看到你。这时,我才想起我们曾经的约定。

千雪,我承认,当时我很软弱,我看着你上了那辆车,听见你说讨厌我。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,不知道该如何面对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,彻底消失在我眼前……”

“不要再说了。”

胡千雪紧紧抱住我,不让我继续说下去。

她的双手微微颤抖,似乎没想到那时的我,竟然是在悲伤与绝望中度过的。

“对不起,知逸。那时我…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,我以为你在耍我。”

她低声道歉,语气中带着悔意。

我轻轻一笑:“嗯,我知道。”

我们在这熟悉的地点,沉默地拥抱了许久,仿佛是在用彼此温暖的心跳,抚平曾经遗留下来的伤痛与遗憾。

六年后的此刻,我们终于在这相同的地方,完成了那个迟来的约定,终于,落下了一个完整的句号。

【完】